焙肉香了

民国三十四年的中秋前两天,八年没有欢声笑语的神湾镇上刘家祠堂里,忽然格外地热闹起来,似乎日本鬼子投降不久,他们家就捡到了好多金元宝,二婆婆又是派老二到城里荣华斋买月饼,又急派老三到攸县冲里买猪,而屋里就留下几个堂客们搞大扫除,搞得到处灰飞屑舞,生怕别人不晓得他屋里有喜事一样。
其实,他屋里有啥哩喜事,镇上没有谁晓得,有人到他屋里去一问起,又都要讲不讲,讲半日,却又都讲不清到底有啥哩喜事,也不晓得是他屋里人一个个都装宝喂,还是根本就冒得啥哩值得如此欢喜的事。但是,老二又确实买了两箱荣华斋有名的生油月饼回来,一打开,整个镇上都闻到了香味,刘老二把一块月饼托在手里,高高地举起来,似乎向围观的人群炫耀,说;“荣华斋刚出炉的,要不是老太太发话,几多人要买都买不到,有钱都是空咯。”
中秋这日的上午,刘老三也回来了,一头哇哇叫的活猪,被捆在推车上,但已经不再挣扎了,它巳累得够呛,而推车的满四爷,衣上也是结了一层雪白的盐花子,八十里路,不走通宵现在是到不了的,还是没有进街口,刘老三就扯起喉咙喊屋里快些烧杀猪水,隔杀猪匠屋里怕也还有一二十丈远,就猛喊要杀猪匠快些来杀猪,嘴巴里笑嗬嗬地嘁;“你怕么也有好多年冒杀猪哒吧,今日就把你杀一只开张猪呀啊你还不想呢,哪我屋里今日不会是要吃带毛猪？你哩二婆婆还讲今日请你屋里老倌子呷杀猪饭呢！”
经刘老三这么一喊,推车的四周,便围了好多鼻龙客跟着走。刘家买了一只猪回来的消息,便立马传遍了全镇,就连好多大人也围拢来看热闹。
也确实,自从日本鬼子占了汉口和长沙,交通堵塞,神湾镇上连人都快养不活了,谁还有余钱剩米来喂猪哇,特别是日本鬼子来到渌水两岸后,人人屋里都是冷火打炊烟,有一餐冒一餐,更莫讲吃肉。
荣华斋的月饼,被二婆婆收进壁柜,一把大铜锁锁得严严实实,但香气却是锁不住的,于是,整个房里虽见不到月饼,却到处闻得到月饼的清香,惹得几个细伢子不肯出门。直到天井里传来嗷嗷的猪叫声,才飞快跑出来,因为,香气使人饥火难耐,看杀猪可以让人忘掉这一切。
祠堂天井里,用青砖搭着一口大铁锅,里面的水已是翻翻滚,热气蒸腾,而杀猪匠却还在磨刀,沙沙的磨刀声淹没在围观人群的嬉笑声中。
“不快些动手,啥哩时会有肉呷啦？”刘老二沉不住气了。
“磨刀不误杀猪功,莫急莫急急了不好。”杀猪匠不急不缓地道。
刘老二只好不再言语,任由杀猪匠一下一下认认真真地磨杀猪刀,别人不晓得,杀猪匠自己是晓得的,为了这把杀猪刀,他差点把命都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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